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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深山赶尸

五、深山赶尸

月光穿过树叶枝桠映照地面,划出不规则的菱角。微风轻拂,树叶沙沙作响,地上菱角亦随之变动。此时夜深人静,便是树林中最普通不过的虫鸣都听不见,却有只黑猫踏着地上的落叶漫步,不时左右张望,喵喵的叫两声。也不知小黑猫是不是进这山魅林寻吃的,左嗅右嗅,又是喵喵的叫起来。

黑猫耳朵一抖,身子随即往后跳,而牠刚才所在的草地便被一只紫青色的挖掘机打得陷了半寸。黑猫弓起背,尾巴直竖,向那挖掘机的主人张牙舞爪,发出嘶嘶的叫声威吓敌人。那挖掘机收了回去,一个歪着头,不张眼,身穿农家装扮的汉子目无表情的向黑猫跳近了两步。黑猫向前一跃,手爪便在那汉子**的胸膛拉出四道不流血的伤痕。黑猫回到地面,见来者受了伤仍全无退缩之意,虽是感觉到不妙,却还是逞强露出利齿想吓走这奇怪的汉子。

那汉子也不摸摸自己胸口,一蹦一跳已经到了黑猫面前。那小黑猫后足一退,竟踏在树根之上,身后的去路被一株大树挡住。那汉子一伸手便向小黑猫捉去,却在此时听得「铃铃、铃铃」几声,手爪立时停住。接着又是「铃铃、铃铃」的几声,那汉子便站直了身子。小黑猫自然摸不着头脑,见敌人不动,以为自己的威吓奏效,便叫得更大声。

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?整队就你这么顽皮,赶你这一天就跑失了两次!你再这么走了去,我可就不赶你到墓去!就这么永不超生被人收伏掉算了。」一个年龄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自后方的树林走了过来,跑到汉子面前就骂。可是这汉子早已死了,哪里还有什么反应?只见他仍是歪着头,一动不动。

那少年提着手中的赶尸铃,举向他过来的路,「铃铃」的摇了两声,那汉子便一下一下的跳回去,只是跳得没刚才抓猫时轻快,似是一个被娘亲赶回家的小孩,闷闷不乐的回去。

少年得意地呵呵笑,却听到脚下「嘶嘶嘶!」的几声鸣叫,低首一看便见到头顶带有白点的小黑猫,道︰「怎么有小喵喵在这儿了?瞧你这样子定是被他吓坏了吧?对不起对不起,这里一个馒头,当是贫道向你陪罪。」说着蹲下身子,自怀中掏出一个凉了的馒头,虽没有热腾腾时的香味,但小猫一见了便知是食物,尾巴渐渐垂下来,缓步走到少年跟前,朝馒头嗅嗅,便咬住一跳,又与少年拉开距离。

「喜欢就好了,乖喵喵慢慢吃,我回去工作啦!」少年向小黑猫挥手道别,举起手上的赶尸铃「铃铃、铃铃」的没入林中,那小黑猫找到馒头果腹,也很满意地回去了。

少年走两步跳一步,那铃也跟着一响,片刻后便回到刚才在走的林间小径。只见小径上二十多个人排成一列,月光照在他们毫无血色的脸上,个个脑袋东歪西斜的,明显就是一行二十多具尸体。

本来任何人要是看到这番景象,纵然不是在阴森可怕的山魅林遇见,也非吓个半死不可。但偏偏这少年还是嬉皮笑脸的,自是有一番乐趣,在森林中领着一队尸体赶路也是全无惧色。

少年走到队头,指着刚才那农家汉子便骂︰「你这半途自己跑去吓喵儿的淘气鬼,回来还尖队?快快回到后面去,谁让你这么没规没矩的。」这一幕是孩子在骂大人,要是平常时候有人看到,定要把少年抓过去骂他目无尊卑。可是现在少年是赶尸人,骂尸体没规矩倒也合情合理。

待那汉子跳到队尾,少年满意地笑笑,便回身带着众尸体向前走,嘴中还哼唱小曲子来。赶尸铃随曲子的节拍摇,他身后二十多具尸便跟着一跳,宛如一个乐师领着身后的舞者起舞,不过这尸体跳的舞可没什么美感罢了。

走了半个时辰,少年忽见前方不远处有火把晃动,心下好奇︰这三更半夜,附近的村民自然是不敢踏入山魅林半步。那么便是外人误闯进来吧?

少年看看身后的尸,他还年少,好奇心甚为强烈,虽然很想去看个究竟,但始终有要事在身,心念一转,还是先赶尸算了。

谁知走了两步,只觉左脚一沉,他低首去看,便见地上一个黑衣人捉住自己的脚腕。这少年不怕半夜的森林,也不怕死尸,可是突如其来一个活人抓住他的脚,却吓得他惊叫出来。

那黑衣人连忙把手放到嘴边,示意少年不要吵,可却已经太迟,火把的方位立时传来一阵大喝︰「是谁!」

少年连忙掩住自己嘴巴,蹲下来察看黑衣人,不过在朦胧月色之下,看不清他的样貌,只看到他背上受了伤。

「救……救救我……」

「兄弟,那个火把人要抓你吗?」少年兀自凭现状推测,猜想这黑衣人便是被那个拿火把的人所伤。

黑衣人无力回答,只点点头。

此时脚步声渐近,少年急中生智,便抱起那黑衣人。黑衣人呻吟一声︰「呜……」少年感到右手所捉之处软软的,却也不以为意,心想自己碰到对方的伤口,连忙道歉。

少年安置好黑衣人,回身便见火把穿过两棵树,两树之间走出一个彪形大汉。这大汉虎背熊腰,左右手皆戴上银色拳套,一眼便看出是个习武之人。

大汉拿着火把晃了晃,便见到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黑发少年,约十七八岁。少年双眼乌黑,脸颊红润满是光泽,五官甚是精致。如果是个姑娘,那铁定是个绝色美人,不过作为男生也很是俊美。

那大汉看一看少年身后,见到一行二十多个面无血色的人,便知道遇上道士赶尸。他纵是天不怕地不怕,却怕这些宁可信其有的怪力乱神之事,不禁咽了口口水,拱手道︰「敢问小道友可曾见一黑衣人走过?」

「死尸我是见多了,这个时候还在山魅林徘徊的活人倒是第一次见。叔叔,你这是青衣,可不是黑衣呢。」

大汉见这少年态度轻挑,心下有气,若平日受这个小道士出言顶撞,必然一拳送他上西天。可是现在这小道士却在赶尸,要是伤了他,镇不住死尸,自己也必然遭殃,便忍住不发作。

「那么在下也不打扰小道友赶尸,先行告辞了。」大汉虽是心中有气,可还是礼礼貌貌的拱手离开。

少年见大汉正要经过一行二十多具尸体,深怕自己藏着的黑衣人被大汉的火把照出来,急道︰「叔叔且慢,你可属猪属狗?」

「在下属马,可有事么?」

「那就不成了,叔叔也看到贫道在赶尸。今天十五月圆夜,你若是属猪属狗倒也不要紧。可你却属马,那便得低头走,经过尸体时可别抬头。」

少年也不说抬了头会发生什么事,但大汉听后已在脑中幻想尸变的情景,吓得又吞了口唾液,连叫三声︰「是是是!」就低下头来。

少年见大汉中计,心下甚喜,忍笑道︰「走吧。」

那汉子走了一半却站住,不再前行,仍是低头,问道︰「不知这二十多具尸体死了多久?」

少年不知汉子这话用意何在,答道︰「死了两日。」

汉子抬起头来,少年喝道︰「喂!不要抬头!你不要命了?」

只见那汉子一拳向队中一具尸体打过去,那尸体便被内力震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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